【贞德】序：飘零的鸢尾花
“杀了她，杀了女巫……”
她在人们的喊叫声中缓缓转醒，随即而来的是手腕、脚踝上被勒着的刺痛，随着血液传遍全身。她脚下是一堆散乱的木柴，以及人们高举的拳头和挥舞的旗帜。贞德的内心就如同一滩泥沼，死气沉沉，捞不起半点情绪，勃艮第领土之内高涨的情绪和英格兰人的匿笑只让她感到一阵眩晕。
火光、灰烬和欢呼声间，她最后堪堪望了一眼猩红色的天空。
她终于看清楚，那不是主。
那是一滴法兰西的血泪——
那是一朵飘零在勃艮第上的紫色鸢尾花。
“请再回答一遍我的问题，贞德小姐，或者说，异端的女巫，”无数道夹杂着轻蔑、厌恶和恐惧的目光直直落在贞德身上。
“你当时真的看见了上帝吗？”
审讯官的声音就如同被浸在冰窟里一般，在潮湿阴暗的牢房里硬生生地撞出回响。他不耐烦地拽了拽衣领，牢狱里的骚味令他本就爬满皱纹的脸挤出几道更深的褶皱，显然，他想尽快结束审讯。
贞德仍是身着一袭白裙，只不过裙摆已经破烂不堪，有几处是老鼠和虫子啃掉的，而更夸张的破口则是被人硬生生撕破的。她半跪在泛着寒气的锁链间，头发披散，无力地、直直地将目光垂向地面。
“我不知道。”少女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不同于她往常那无聊的辩解和虚假的预言，这句话让审讯官和那群权威的神学家瞬间坐直了身体。在无数次确认这句话是由贞德口中说出的后，得逞的目光随即从他们狭窄的眼缝里迸出来，激动的情绪在人群间引起一阵骚动。她双目无神，思绪似乎早已飘远，对他们的谩骂和弃唾无动于衷，仿佛一朵即将凋零的鸢尾花。
“哈，”审讯官得意地哼哼，摸了摸鼻尖，大步迈出牢房，边顺着长长的楼梯下塔楼边囔囔道，“哈，死婊子，竟敢打着真主旨意的名号欺骗我们，哼，到时候王……哼。”
贞德仍保持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听不见那群人鞋底踩在地面上发出的响亮的嗒嗒声。最后，就连这牢房内唯一具有生命活力的迹象也渐渐被这座寂静黑暗的塔楼所吞噬。少女面色苍白，单薄的身躯就像如今奥尔良城墙上法兰克王国的国旗一样，在风中孤独地飘扬着，渐渐褪了颜色。
她静跪着，近乎虔诚。法兰西的月光照不进勃艮第公国，更照不进这幽深狭小的牢房。塔楼下，一朵紫色鸢尾从她曾经的战旗上飘下，落在满是泥污的土地上，纵是花萼如盔甲般守护着花蕊，也免不了花瓣腐烂的结局。主叹息地转过身。
她没再听见主的声音。
她只听见笑声、哭声和远处乌鸦的哀啼。
……就当这是对昔日那位奥尔良少女最后的加冕。
四处烧焦的黑和炭火的气味中，荒芜之处出现一抹金黄的亮色，少年怀中的蓝色鸢尾轻轻放在她身旁，浅蓝色的眸子将她已无法被分辨出来的面庞映入深处。
俯下身去，少年终究是没有将那抹深蓝别在她的发间。他将她额间的碎发撩至耳后，为她理了理已经不成样子的白色长裙。
只是这动作很轻，很轻。
英法百年战争（1337-1453）中后期，16岁的少女贞德曾率领法国士兵，于1429年在四天之内解除了长达七个月之久的奥尔良之围，同年在帕提战役中大破英军，此后收复法国北部大量失地，屡战屡胜，一举扭转法国劣势，振奋民心。
1431年，英格兰勾结勃艮第公国，以异端教徒和女巫的名义将贞德活活烧死。是年，贞德年仅19岁。
贞德牺牲后，法国人民继续抗击，取得这场长达百年之久的战争的最终胜利，收复了除加来港外英格兰王国在法兰西王国境内的全部领土，紫色鸢尾开在了剑戈之上。
1456年，应贞德母亲的请求和教皇的应允，贞德得以平反。此时距离贞德牺牲已有25年之久。
以此缅怀这位“法兰西的母亲”。
注：少年就是年轻时的法叔，ooc致歉
评论(2)